小羊家的咩咩

祝你们都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兄弟(2)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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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吗?”尤长靖抱着枕头站在他们父母的卧室门外,小声对同样站在门外但是看上去一脸不情愿的林彦俊说,“我发现你妈妈总喜欢对我爸爸蹭脸蛋。”

林彦俊睡眼惺忪,在昏暗的走廊灯下面趿拉着肩膀揉眼睛,“我爸爸不就是你爸爸,我妈妈不就是你妈妈吗……”

睡到一半却被自己哥哥吵醒,这对从小就有起床气的林彦俊来说实在不是什么高兴的事。但是看在尤长靖这个哥哥还是对自己蛮好的份上,他还是跟着这个比他大一岁的男孩子过来了。

“关键是我爸爸……好吧,我们爸爸,”尤长靖还是有些不习惯地改了口,“不仅用脸蛋去蹭我们妈妈的脸蛋,还用嘴去蹭!”

林彦俊继续揉眼睛:“这有什么,我妈妈也一直亲我脸呀。”

尤长靖的大眼睛眨巴眨巴不乐意了,他撅着嘴巴瞪林彦俊:“不是那种亲脸蛋,是嘴对嘴!”

“嘴对嘴?那怎么亲啊”林彦俊稍微清醒了一点,开始思考他们的爸爸妈妈到底是怎么完成看上去很奇怪的事情的。

“哎呀,就是这样——”

尤长靖凑到林彦俊跟前,然后眯着眼睛似乎还瞄准了一下,就把脸贴过去。

“你干什么撞我鼻子”林彦俊撇嘴,摸了摸泛红的鼻尖。

“我又不是故意的!这样你侧过来一点”

“……”

“……”

“很软诶。”尤长靖如此总结道。然后他满意地看见林彦俊笑了,对着他同意般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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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说幸运还是不幸,总之这样的行为总是不能持续太久的。就在他们刚刚掌握去撬开对方的牙关这一历史性的转折之后,尤长靖就从各种渠道知道了这个行为在兄弟间的不可实行性。

初中的林彦俊已经长得比尤长靖高了,又高又瘦,眉骨逐渐成熟起来。然而尤长靖却长了一张娃娃脸,这个时候他和林彦俊走在一起说他们是兄弟,十个里面有九个会以为林彦俊是哥哥,尤长靖是弟弟。

尤长靖一开始还是有点不开心的。怎么说呢,就感觉经常被这样说,林彦俊叫自己“哥”的时候都莫名其妙带了几分不确定性。

而且尤长靖不太喜欢林彦俊俯视他,这更让他产生一种他被小看的错觉。

可是他自己也开始觉得林彦俊叫他“哥”有些奇怪,这会让他觉得他自己像个黑社会的大佬。

所以他后来乐衷于干一些扮猪吃老虎的事情——比如说,在某些需要哥哥承担责任的时候说林彦俊是哥哥。这样总能让他有一种捉弄人成功的小成就感,特别是在看到林彦俊无奈的笑之后,他的笑也停不下来了。

可是当林彦俊在那个夏季午间的小卖部后面的竹林里想要去和他进行一下他们兄弟之间惯有的唇齿摩擦的时候,尤长靖却非常明确地说不可以。

他掰开林彦俊压在自己肩上的手——是的找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的弟弟成为了游戏的主导——一字一句对林彦俊说:“不要这样。”

他看着林彦俊一向只给他一个人的笑容逐渐隐去,换上了些许不可思议,但是也只是些许。

他问得很轻:“只是这次,还是以后?”

“永远。”尤长靖毫不动摇,“这叫接吻。接吻是只有谈恋爱的人可以做的。……我又不可能和你谈恋爱。”

林彦俊却好像早就知道这个结局一样,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地点点头说好。然后他把买来的碎碎冰从中间干脆利落地掰开,把一半递过去。

尤长靖伸出手去接,可林彦俊却顺势去握尤长靖的手。

尤长靖的心停跳了一拍。

他手心是半截冰冷的酸奶味碎碎冰,开口处冒出白气来却很快融入酷暑;他的手背是林彦俊的手,灼热的体温几乎要将他融化。

他甚至不敢抬起头去看林彦俊。

然后他听见林彦俊淡淡地问:“偶尔……可以吗?”

然后尤长靖感觉自己的唇被什么东西非常轻地拂过去,仿佛蜻蜓点水,不留一点波澜,一阵风就从他的脸前划过。

是林彦俊的嘴唇。

尤长靖愣住了,然后林彦俊把那半截碎碎冰塞到尤长靖因为惊讶而微微张开的嘴里,自己拿着另一端自顾自地就走了。

尤长靖不讨厌被林彦俊亲吻的感觉。

虽然他知道这实在是太不对了,太……疯狂了。但是他却也做不到马上结束这种疯狂。

如果要他回答林彦俊的问题的话。

如果是偶尔的话

可以。

这个想法成为尤长靖心内保留在最后的一个愿望,他的神经都渴望能够实现这次的愿望。当然林彦俊也没有让他失望,他们的接吻次数被稳妥地控制在一个月一次,这让他们不至于忘记技术然而又不至于发现自己是处在一个错乱的行为中。

这也是一种心有灵犀。

到后来,尤长靖开始仔细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意识到其实林彦俊很可能早就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可是他没有说,这也是他为什么在尤长靖提出这种行为的终止时如此镇定自若。

等第一幕戏落下,其实结局早已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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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其实两人的关系并没有什么改变,与其说没有什么改变,不如说是得寸进尺。父母常年不在家,尤长靖觉得自己好像只有林彦俊了。

然后尤长靖考上了k中。

k中是重点高中,离初中很远,几乎是横跨整个城区的距离。可能在那一年尤长靖才觉得自己身边有些孤独得可怕,因为林彦俊再怎么想和他一起去学校,他们都会在地下地铁站一起走下破旧的阶梯,然后站在一整条候车道的中间,或者说,站在那个有地铁站立体图的大立牌的旁边。

老旧的地铁站里因为列车在远处的飞驰而传来阵阵带有铁锈味的风,灌进尤长靖的鼻腔里。这个车站并没有什么乘车的人,很多时候只有他们两个,即使这被称为早高峰。

“药带了吗?”尤长靖说。

林彦俊偏着头想了想,把身上的双肩包甩下来,拉开拉链,在几个口袋里都翻找了一阵。“带了。”

春天总是流感高发的季节。所以林彦俊感冒了。他们家一共两个人 ,除了互相照顾别无他法。

可是总有一年他们是得分开的。

“记得——”

“开往xx方向的地铁马上就要进站了”

林彦俊稍微往那边的站台走了几步,尤长靖也跟着他挪过去。可偏偏这个时候,对面的车也开始报站了。

尤长靖怔怔地扯下林彦俊袖子,还没来得及说话。

林彦俊说:“你过去吧。你那边的车也来了。”

然后尤长靖就再走过去几步。

地铁里的气流涌动,把尤长靖的刘海吹起又放下。

咔擦一声站台上的门开启得统一而理性。

“林彦俊”

“林彦俊”

林彦俊踏上地铁,听见尤长靖在背后叫他。

“记得吃药。”

那个时候林彦俊怎么想都想不到高中的时候这句话经常是由他来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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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一年。尤长靖有一次去看林彦俊打篮球。那个时候林彦俊长得其实没有很高,但是大家都说他看上去就像打篮球的。林彦俊一开始特别不想去,他给的理由也很正常:他初三了。

但是老师说:“没事的,就半个月训练一下。而且林彦俊你很聪明的。”

林彦俊还是不大乐意,他和尤长靖抱怨,尤长靖点点头没说话。第二天尤长靖晚上回家就从书包里掏出来一个运动头带,拆开就往刚刚洗完澡的林彦俊头上套。

林彦俊很乖地就把头凑过去,这让尤长靖觉得自己很有兄长的威严。

把logo调到前面,几根压住的刘海被尤长靖细心地挑出来,林彦俊才茫然地摸了几下自己头上那个头带说:“这是什么?”

“运动头带。”尤长靖像欣赏一座艺术品一样欣赏林彦俊。

“……”林彦俊不说话,只是偏过了头去拉扯那个头带。

“很好看的。”尤长靖实话实说。

“……”

“特别好看。”尤长靖强调。

林彦俊嘴巴抿得紧紧的,他低低地说了声“好”,然后就转过头跑到卫生间里去了。

尤长靖笑了,他知道林彦俊很自恋地去照镜子去了。只要他说这样好看,他肯定会喜欢上这个发带……顺便,理解他的用意的。

所以当他看见林彦俊拿回家洗的篮球服的时候也没有任何惊讶。

高一的周五最后一节是班会课,老师讲完重点就留大家自习,尤长靖轻车熟路地溜出来。

他们兄弟有一个特点就是非常不在意这些所谓的规章制度。

跨进自己阔别一年之后再次拜访的初中,拐了几个弯快到体育馆,由于怕赶不上比赛而走得感觉都要出汗了的尤长靖,一眼就看见那栋熟悉的红房子旁边靠着一个熟悉的人。

林彦俊穿得和平常不一样,他身上的无袖篮球服是鲜亮的大红和嵌白,篮球服总是短到膝盖以上,可能今天气温天热也没有穿袜子。

对了,他额头上的红色发带。

林彦俊就穿着这套过分张扬的衣服靠在墙上,手里抱了一个篮球,把下巴磕在球上,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动不动。

柳枝在风中摇摆,细细碎碎的影子投在林彦俊的身上。

“林彦俊”

尤长靖去叫他,林彦俊先是转过来,脸上还带着那种自己的小世界被破坏了的沮丧。但是他看到叫他的人是尤长靖的时候,脸上的酒窝马上就现出来:

“你来得还蛮早的。”

“哦是吗?所以你们还没开始。”尤长靖看看稀稀落落没有几个人进出的体育馆大门。

“本来就没有多少人看比赛。”

-——

是真的没有什么人看比赛。

尤长靖坐在看台上,整个一排只有他一个人,放眼望去一共体育馆里不超过五十个观众。

他有点为林彦俊感到不值,但是看到他拍着篮球非常艰难地左冲右撞,偶尔扔出的球命中篮筐,他露出真心的笑容和队友击掌时,他听到后排有女孩子说林彦俊好帅。

废话,我早知道了。

尤长靖也不回头,一边继续去追林彦俊在场上穿梭的身影一边自鸣得意。

可惜这种小小的骄傲和自豪并没有延续多久。

林彦俊在运气非常好地甩掉两个对方的后卫后,投篮的时候却没有站稳脚跟,身子斜斜地往右后方歪去,整个身体砸下来的时候脚踝是扭曲的。

尤长靖几乎是在那五十来个观众发出惊呼之前就从凳子上跳起,用跑五十米的速度跑到下面的替补席那里。

五分钟后他和一个同学把林彦俊撑到医务室,队友说他还要当替补就先回去了。尤长靖没处理过这种所谓的跌打损伤,刚刚还想靠着那个队友的他只能张着惊惶的眼神去看林彦俊,林彦俊点点头说不要紧。

伴随着关门的轻响尤长靖打开唯一一扇没有锁的柜台翻着什么云南白药喷雾还是什么药膏,四处都找不到。

“哎林彦俊你知道那个药放在哪里嘛”

“那儿,床那个柜子那里。”

林彦俊靠在床上用手去指床另一段的柜子。那个柜子在床和墙之间,处在一个非常尴尬的位置。简单来说,尤长靖站着拿不到,林彦俊脚扭了也转不过去。

“好吧我来拿啦”尤长靖手撑在洁白的床单上去够那个柜子,他的身子斜斜地靠在林彦俊旁边,非常努力地伸手去够那个柜子。

“这谁设计的啊真的太难够到了”

还差一点。尤长靖没办法只能一咬牙把鞋脱了然后整个人跑到床上去。

“小心点。”

“哦……”尤长靖的手终于勾到柜子的把手,他一拉,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锁了!”

“……今天老师好像不在。”林彦俊瞟了一眼那个柜子。

“算啦我先去找冰袋”尤长靖转身就要下床,手腕猛的被人拉住。他下意识地弹起来却和躺着的林彦俊撞了个满怀。

“你干——”

“哥。”尤长靖听见他弟弟靠在他耳边,和无数个夜晚时分说出的话并没有什么不同。

“我可以亲你一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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