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6）
“太放不开你的爱
“太熟悉你的关怀
“分不开想你算是安慰还是悲哀”
——《忽然之间》
下章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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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阿姨。”
“长靖啊？最近怎么样啊，我和你们爸爸这个月也没法回来了，你们自己当心一点，别冻着了，天气冷了就开空调不要省着。阿姨平常也没法陪着你们，自己有什么想要的就去买，要出去旅游也可以的呀。哦还有，长靖你当哥哥要照顾一下弟弟的，他看上去不动一直待家里的，其实可喜欢玩了，你要管管他。”
“……”
“还有啊，别让彦俊去找什么姑娘家谈恋爱，早恋不好”
“……”
“喂？长靖啊？你还在听吗？”
“……”
“喂？长靖？”
“嗯嗯阿姨我知道啦，我会注意的。阿姨就这样吧，我们今天还要出去吃饭……嗯嗯好的，阿姨再见。”
碰了一下红色的通话结束键，尤长靖软软地斜靠在沙发上，把林彦俊还想凑上来的肩一把推开，小声说了句：“还亲呢！有完没完！”
“你是不是又和妈告状”
尤长靖好气又好笑地去戳林彦俊撅着嘴气鼓鼓的脸颊。
“我哪有啦！林彦俊，你是我弟弟怎么可能告你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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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长靖今天比林彦俊先到家。
还有一个月就要高考了，他终于决定要在今天做一些不得不做的事情。好久没有看见空无一人的客厅，那个好几年没换过的沙发和所有时候一样摆在电视柜的前面，尤长靖突然就想起那个晚上阿姨打电话给他，他接了，然后林彦俊在那个时候就突然很快速地爬到沙发上来吻他。
真的莫名其妙。现在想起来。
关键是自己还没有拒绝。
亲完了，阿姨都以为电话断了。
真的莫名其妙。
他还记得当时阿姨说的话，说让尤长靖看着林彦俊不要谈恋爱。结果他也没做到，林彦俊都不知道谈了多少了，他却还天真地、傻乎乎地去帮林彦俊打掩护。
今天不一样了。尤长靖现在手里拿了一张成绩单，尤长靖看过林彦俊所有的成绩单，没有看过这一张上个礼拜他帮林彦俊整理桌子的时候他看到了，上面清楚地写了林彦俊午自修一直不在，都已经批评过了屡教不改。
这就是尤长靖今天的武器了。
其实到现在他都不知道他自己到底想干什么，他也不想管了。他是为了林彦俊好，有谁敢拦他？
尤长靖怔怔地看着那个沙发，连灯都没开，林彦俊开了门第一句话就是：“哥你怎么灯都不开啊。”
尤长靖捏着纸转过身：“哦，我刚回家。”
林彦俊把书包放在餐桌旁的椅子上，然后脱下外套，里面是一件简单的黑T，尤长靖看着觉得有点冷，于是他忘了手里那张纸：“衣服穿好啦，小心着凉。”
“哦。”林彦俊应了一声，还是把外套搭在椅背上，“不是说今天不回来吗？”
“我……我们今天高中有个聚会，我只是回来换件衣服。”有聚会是真的，可是尤长靖本来没必要回来的，他回来就是为了他手里那张纸。
“现在已经5点多了。”林彦俊望了望钟，“来得及吗？”
“啊，对……哦不，”尤长靖记起他的目的，他严肃地向林彦俊挥了挥那张纸：“我有话和你说。”
林彦俊眉头一抬，径直绕过沙发走到尤长靖前面，他好像又长高了，整个人覆盖着尤长靖，眉间淡淡地看不出感情，“讲吧。”
尤长靖突然想起那个偶然的撞破，那个时候林彦俊也是在远处这样去看他，一点点感情都没有，如今他靠得更加近，他的视线来自于自己的头顶。
尤长靖咽了口口水：“你……你坐着去啦，我和你说。”手里那张纸被他攥得死紧。
“站着不行吗？”
林彦俊往前一步，尤长靖下意识往后退一步。林彦俊再往前一步，尤长靖再往后退一步，两个人之间一言不发，很快尤长靖就无路可退了。到了无路可退的时候，尤长靖下意识去拿那张报告挡在他和林彦俊之间，身后抵着的是洁白粗糙的墙面。
“你自己看啦！”两只手把那张单子举在林彦俊眼前，还是举倒了的。
林彦俊看到不禁失笑。
“这是你们学校发的吧？”
林彦俊楞了一下，然后拿过那张纸，看了几秒，抬起头笑了：“所以呢？”
“你……你迟到早退，老师提醒了还不改。”
“我迟到早退？这只是午自习而已啊。”林彦俊对此并不在意。他甚至觉得尤长靖有点好笑。他们兄弟俩都是出了名的自由，就算真的迟到早退几次又怎么样？这种没有水花的通知单林彦俊刚拿到就随手扔在桌子上了，没想到他哥哥眼睛还挺尖。
“所以呢？”
“所以……你学习不认真。你……”
尤长靖觉得自己口干舌燥说不出话来。他排练了好多遍的主导权就这样轻易地被扔掉了，他也从来没有想过林彦俊真的会这么不在意这个出勤情况的。
至少，林彦俊应该是主动承认错误，然后尤长靖就非常有理有据地说那你们现在就应该分手啦，然后林彦俊乖巧地同意，之后尤长靖就可以满意地去参加高中聚会了。
可是一切都在林彦俊的漠然中乱了套。
“哦……我知道了，你……是想让我和女朋友分手，是吧？”林彦俊把那张看着火大的单子揉成一团随意地往后一抛，纸团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掉在地板上。
他继续去逼近尤长靖。尤长靖这下没有可以躲避视线的屏障了，他只能使劲躲闪，特别是在他的意图被揭露出来之后，他的躲闪在林彦俊看来一点点意义都没有了。
兔子终于露出了尾巴，那么 他这只狐狸也没有必要再去隐藏什么。
“我没有……”兔子小声说。
“你说如果我‘成绩掉下来’就要告诉我们爸妈，对吧？”
“我……我没有……”
“所以，我几次午自习没去就算是‘成绩掉下来’了？”林彦俊精准地朝自己的猎物接近，然后稍稍低下腰去，一只手撑在墙上，把嘴凑在哥哥的耳边说话，看见对方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泛红，这使林彦俊很高兴地歪了歪嘴角——当然，尤长靖看不到。
“我知道，哥哥是关心我，为了我好。可是……”
“哥哥为什么不想让我谈恋爱呢？”
“我没有不让你谈，但是你影响学习——”
“我看，哥哥是觉得……我去亲别人不好吧？”
“！”尤长靖倒吸一口冷气，空气里的压抑让他说不出话来，只能大口大口地喘气。林彦俊问出的问题让尤长靖内心既羞愧又揪紧。
不，不是这样的，他只是为了……
为了什么呢？
明明尤长靖知道的最清楚，林彦俊根本没有被影响到，是他自己渴望找到林彦俊被影响了的证据，找了一个礼拜，他终于找到了，一种胜利的喜悦和无来由的放松让他忘了其实这种证据是多么的站不住脚，也让他忘了自己的目标看上去是多么的明显和不怀好意。
林彦俊知道。他全都知道，他是故意的。
一切都是林彦俊故意的吗？
“那我告诉你好了，我和她……早就分手了。而且我也没亲她”
“什——”
林彦俊猛地把尤长靖推到墙上，像要不再让尤长靖多说一句话一样捕住他的唇。这次不再轻柔，他只是想去啃咬罢了。他强硬地撬开尤长靖的嘴，拿右手去按住对方的头，那头自然卷有些扎手。尤长靖举起的手被林彦俊轻轻松松地按在墙上——轻轻松松。
是的，以前尤长靖每次感觉自己还能推开林彦俊其实都是假象，林彦俊在力气上是有优势的。只要他不想，那尤长靖永远也挣脱不开他。
何况，尤长靖被吻得都喘不过气，还想来推开他？
自不量力。
林彦俊脑中划过四个字。
过了没多久林彦俊惊奇地发现尤长靖竟然在迎合他。他们的唇急促地合在一起又分开，尤长靖眼圈红得像要哭一样，可他又是渴求的。他们就像缺氧一样互相攫取对方口中的氧气。
林彦俊停下来，满意地扬起嘴角。
他今天就要让尤长靖明白，也要让自己明白，他们这所谓的兄弟情到底是不是——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响起，林彦俊没理。然后他突然想起尤长靖说他要去聚会。
他问尤长靖:“你真的有聚会？”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尤长靖还嘴硬，靠在墙上愤愤地去擦嘴角，就好像刚刚手都快攀到林彦俊身上的人不是他一样。
“那你去吧。”
尤长靖的手机铃单调又无趣，沉寂了一段时候之后再次响起，林彦俊说。
“……”尤长靖不可思议地看林彦俊。
“你去吧。”
林彦俊无所谓般地转过身子往卧室走，走了几步，弯下身把那个纸团捡起来规规矩矩地扔进垃圾桶。整个世界正常地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确切来说，也没有发生什么。
卧室门轻柔地关上，尤长靖怔怔地红着眼睛去看那扇雕着花瓣的西式木门。手无所适从地向后去抠墙上的灰。那是林彦俊的卧室门。自从初中以来他们父母长期住在海外，林彦俊就不再和尤长靖住在一间，而是住进了他们父母的卧室。
而现在，林彦俊就消失在那门里面。
再次响起的铃声，尤长靖仿佛从梦中惊醒。他急匆匆跑进卫生间擦了把脸，抓起桌边的双肩包跑到门口。打开门，新鲜的空气瞬间漫过他的身体。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关掉没多久之前被林彦俊打开的客厅灯，然后最后看了一眼那扇门就踏出去。
他需要放松一下，然后给一切一个完美的、深思熟虑后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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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纠结的尤长靖不知道的是，门内有一个同样纠结的林彦俊。说实话他没有想到尤长靖到这个时间还想来干预他所谓的“恋爱”，他也没有想到尤长靖不惜用这么一个拙劣而又可笑的理由来干预。
所以林彦俊并不是一厢情愿的。他的爱，付出与回报从来都是双向，名义上被美化，实际却早已超出了该有的限度。
可是当他想把这些伪装全部剥开给尤长靖看地时候，他却又不确定了。他的哥哥，他深爱的那个在不知不觉中关心着他、依赖着他、了解他、有的时候又捉弄他的哥哥，真的知道他的爱明明是不应该的吗？
他仿佛和谁赌气一样一屁股坐在床上，思考到底哪里还有什么问题。他思考了好久，床上都作出印子了，又跑去写作业，可是捏着只笔啥都想不出来，他只能苦恼地挠挠头。
他坐立难安地在家里叹气足足叹了几个小时。窗外是一片黑暗，就和林彦俊心里一样没底。
刚刚的余热早已消退，林彦俊现在脑子里拼命想等会尤长靖回来要怎么再说话。刚刚真的不是一个最好的方法，可是他实在是忍不住啊，要不是那个铃声，尤长靖就别想去什么同学聚会了。
然后现在他去了，回来怎么办呢…
…说不定尤长靖就不回来了。
对啊，他回来只是为了搞一出闹剧，他完全可以不回来了。想到这里林彦俊突然感觉心里轻松很多。
也许他可以再等等？
可惜命运没有给他等待的权利。
“喂？”
那头嘈杂的不行，强烈的回声和音浪随着听筒都能敲进林彦俊胸里去。
“喂？是长靖弟弟吗？”
“啊，嗯是。我哥……尤长靖怎么了？”林彦俊看了眼钟，他足足纠结了五个小时，现在快十一点了。
“我们现在要散了，你要不要来接一下你哥啊？他好像喝得多了点”
“我没醉”尤长靖的声音突然在听筒另一端响起，看来是他夺过了手机那声音飘得要死，说没醉都难，“林彦俊你来干嘛你又不是我弟别多管闲事！”
“他怎么不是你弟啊”
“不是好嘛，他姓尤吗？？”
“……”林彦俊无语。
“那这样我们和他地铁顺路，你到时候到地铁站接一下吧，快要赶不上末班了”那头卡擦卡擦也不知道干嘛，那个男生好不容易抢回了手机匆匆说完了就挂了。
“行”林彦俊的回答被掐断在风里。
电话那头的喧嚣被忙音所取代。
尤长靖说他不要林彦俊去接他，还说让林彦俊不要多管闲事。
听到这句话，林彦俊突然感觉尤长靖在他心里的定位突然就不一样了。
他们是兄弟，到底是好是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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