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羊家的咩咩

祝你们都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暗恋九题】迟到

第三题:想让你心中的我一直是好的



(0)



嘿。


你好。


我叫尤长靖。


你不认识我?


没关系。


我只是想和你讲一个故事。


这个故事的开头和结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分不清,地点和人物也被埋藏在行走的人群和夜晚的车水马龙之中。


这个故事开始得暗藏玄机,

却结束得仓促。




(1)


11月份的风从大厦中穿梭而来,扇动咖啡座的伞面。我坐在伞下面,眼看的是喧嚣的车流和随着红绿灯走走停停的人群。他们三两成群,身上带着大城市特有的急促与冰冷,11月的阳光把伞的影子投下来,夏日的狂放和冬日的慵懒在秋日的黄昏被结合的彻底。


我从那个塔楼上时针悬在五点的报时声开始等待,直到时针平稳地散步到五和六的正中间,然后看见那抹红色鲜亮地出现在东边十字路口的拐角。


那抹红色在一个秋天总是显得鲜亮而明媚的,但是如果在春天则会显得有些过分生机勃勃和充满活力。


那抹红色的他戴着墨镜,紧身的皮裤,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小心翼翼地避开水塘。


他站在离我一个斑马线的位置,我朝他招招手,他朝我点了点头。


红色的小人被困在那盏分辨率过低的灯里,动弹不得,过了一会儿当绿色的小人开始奔跑,我内心的雀跃和紧张也开始加深。


那抹红色也迅速向我接近。


他走到我身边,手碰上对面的椅背,然后斜着拉开椅子坐下来。


然后他把墨镜摘掉,露出一双有些疲惫却依然明亮的眸子。



林彦俊说:“嘿。”



“你迟到了半个小时,”我笑了,“比上次快多了。”



哦对了,我先告诉你吧。



我先悄悄地告诉你。



我喜欢他。




(2)


林彦俊是一个警察,只是有些特殊,特殊在他并不像其他人一样喜欢穿制服。相反,他永远喜欢他那些红色的外套和雪白的鞋,还有从3月戴到10月的墨镜。他喜欢把自己的手腕露在外面,永远和他的宽大的外套不那么搭。他走路很快,带起一阵风,然后一瞬间就能出现在我视线的另一端。


准确说来,他其实是一个便衣警察。


作为一个便衣警察,他每天的“工作”,都有一段时间的散步——或者说是在城市的角落中周游而不留痕迹,并在同时发现别人痕迹。


其实我第一次知道的时候我是对此持非常强烈的怀疑态度的。特别是那副让林彦俊本来就瘦削的脸显得更小的墨镜,我对带上了墨镜的林彦俊的刑侦能力表示恰当的怀疑。


“你戴着墨镜看得见啊?”


“能啊。”林彦俊云淡风轻地端起咖啡杯。


“你不会觉得很暗吗?”


“还好吧。”林彦俊可能觉得这样的回答太过敷衍,又补充说:“有的东西不需要特意去看,它自己就会浮现出来。”


“哦……那你看我看出来什么了吗?”我问。


可能是他没听到,可能是他听到了却不想说,总之他扯了扯耳朵里的那个正在闪着绿光的白色蓝牙耳机,不再说话。



我也没有再问下去。




(3)



我把手放在今天卫衣宽大的口袋里面取暖,白日与黑夜的交差点通常伴随着风的快速冷却。看着林彦俊拉开椅子坐在对面,才想起那杯橙汁。它在眼前的玻璃桌上等了半个小时、已经与旁边的花瓶浑然一体。


我朝着那杯已经分层的橙汁抬抬下巴:


“你的橙汁。”


“谢谢。”


林彦俊坐下来解开风衣纽扣换了一个放松的姿态。他的目光顺着我的视线转到那杯上面接近透明下面却一片沉淀的所谓橙汁,却皱了皱眉:“这橙汁……”


林彦俊似乎不怎么想喝橙汁。


“只是放久了而已,你随便搅两下就好啦。……况且,还蛮好喝的。”


我在五点点了两杯橙汁,现在其中一杯已经空了,被我放在左手边。里面几片焉掉的橙子片有气无力地黏在杯壁上,就像几只被累死在中途的蜗牛,十分符合这个有气无力的天气。可是也说明这橙汁实在是看不出有多好喝。


我看到林彦俊似乎还是不太放心的眼神以及他眼眶下面两个挂着的黑眼圈,想了想说:


“那你要喝咖啡?美式?还是拿铁?我去买啦……”


实在不想把手抽出来放到这该死的风中,但是我还是把凳子往后蹬了一点准备起身。金属的椅脚在地砖上摩擦声刺耳又突兀。


然后我听见对面也响起了这种声音。


“不用,我自己去。”



我暗地咬住了嘴唇,去看他的背影和那杯他一动没动的橙汁,里面的果粒浮来浮去,裹挟着纤维浮来浮去。




(4)



第一次近距离看到林彦俊是那个春日的午夜,在所有人能享受了一个充满音乐和热情的美好夜晚之后,已经散场的酒吧空旷而杂乱,酒杯和酒瓶倾斜在桌上,倾斜在椅上,更倾斜在地上。桌椅也早就变得歪歪扭扭,整个空间仿佛经历一场浩劫。



那天我的吉他音色不太对,散场后我便想着换完弦再回去。就在这个时候,那抹红色就跨过一切的一切,不知道从哪里直接站到了我前面。


他的墨镜和仿佛机车专用的皮裤让我第一感觉他是来讨债的,我往后退了一点点,用余光看见一旁正在扫地的酒保偷偷往吧台下面去拿一根曾经解决了酒吧中无数事件的棒球棍。


就算在酒吧的昏暗灯光下面也要戴着墨镜的他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发光的显示屏反射在他的墨镜上。然后他抬起头看了我两眼,耳朵里是那个发着绿光的白色耳机。


“今天表演已经结束了。”我说。


他点点头。

“我知道。”


他把手机放回兜里,从胸口拿出证给我看:“我是林彦俊。我有几个问题想询问一下你。你空吗?”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魔力,我马上就点了头。


然而事实是我并不对所谓警察有着多高的期望的。



……



“尤长靖……是吗。一直在这里唱歌?”


“嗯。”我有些局促地回答。这种感觉不是很好受,就像是被审讯一样。


他从兜里抽出几张照片排在我眼前,“这几个人有印象吗?”


我看了看,摇了摇头说:“没有。”


不出意外林彦俊脸上露出有些为难的神色,他开始下意识拿手指骨节去敲桌子。


“你再想想,他们应该还蛮喜欢来这个酒吧。”


不知道为什么,林彦俊说这话的时候我突然觉得他们干这行还是蛮辛苦的。


“这个……我可能见过。”我指着最左边那个秃顶的男子,“但是具体什么时候来的我也不记得了。”


“那其他两个呢?”林彦俊急忙在笔记本上记下什么。


我说我真的不记得了。


酒吧的灯光从来不会亮起百分百,最亮的时候往往是整理卫生的时候而不是演出。我时常坐在上面,其实真的看不清下面的身影,更不用说是脸。


“好吧。”林彦俊把照片收回去,又拿出一张名片:“看到他们记得联系我。”


我接过名片,上面唯一能用的就只有一个手机号。我把这张名片小心翼翼地放在口袋里。可能口袋里还不够小心翼翼,于是我把名片又放在我的手机壳和手机中间。


“他们是谁?嫌疑犯?”走出酒吧,新鲜空气让我因为自己可能参与了什么重大刑事案件而有些小小的兴奋和好奇。


可明显林彦俊才不会把这种应该算是机密的东西告诉一个才认识半个小时的陌生人。


他只是说:“是。”


“好吧,我知道你有的事情是不能说”我无奈地耸肩,“总之我以后一看见他们就联系你哦,林-大-警-官”


其实我没想到林彦俊会笑的。但是他真的笑了。他的墨镜刚刚取下来还没来得及再带上去,然后他就笑了。他的眼睛是有弧度的,我看到眼角的笑纹很明显。



然后他轻轻地抿着唇,那个样子就像一个最天真最可爱的人。


还有他的酒窝——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述。


我觉得你本来应该可以去看看的。


总之,林彦俊笑起来真的很好看。我觉得我好像打开了一个神秘宝箱的第一层,虽然我没有拿到钥匙。


在那之前我可能觉得他只是一个喜欢耍酷的任性便衣警察。


在那之后我可能觉得我已经……


“那下次联系。”


林彦俊没注意到我注意到他笑了,潇洒地转身走开。



也许这里可以被称为一个开始,也是一个终结吧。




(5)



那抹红色风风火火地进了咖啡店,又风风火火地走出来。


他端回来一杯美式,顺便扔在桌上一个糖包,专心坐下去拆那根明显过度包装的搅拌棒。


他和这个包装真的战斗得很辛苦。他眉头皱的死紧,那个塑料的包装膜都被揉变形了,还是没有一个口子能把那根其实作用不大的搅拌棒拿出来。


“其实不是很懂这种搅拌棒还要包装一下”


我打趣道,把手从卫衣口袋伸出来,顺手把那个糖包放在手中端详。


糖包是纸袋子,无论撕哪个角都能很轻易地打开。


我随便开了个角,然后小心翼翼地看着白色的粉末状固体掉入咖啡黑色的漩涡中消失无形。


然后一根搅拌棒在一个对的时间从对面递过来,我下意识就接着了然后开始一圈又一圈。不知道搅了多久,快要上嘴的时候才记起来这不是我的咖啡。


默默把咖啡推到他面前,白色的雾气缓缓升起。


林彦俊也不去接,撑着头看我,只是笑。


我被笑得很恼。


“给你啦”


“不搅了?”


“不搅了啦!快喝吧你。”




(6)



我其实是不太想给自己惹麻烦的。


但是我可能没有办法去拒绝林彦俊。


于是我时不时就给他打电话,并且我最喜欢说的是“哎呀电话里说不清楚”。因为只要我说了,林彦俊就会说:“那待会儿咖啡座见。”那个咖啡座和酒吧隔了一段距离,似乎可以被称为林彦俊每天巡逻的一个中转站。


没有人去在意待会儿是多久。总之我每次待的会儿都不止一个小时。


林彦俊每次来都迟到。


每次到了他说的时间,都是我一个人坐在咖啡座上玩手机。


但是他又是每天都有理由的。


他细心和我解释说因为便衣警察每天就是要去关注那些突发事件的,“因为不能错过任何可疑的线索”。并且解释完之后他都会感谢我今天抽出时间来和他说那几个人今天在酒吧里做了什么。



有一次我记得特别清楚。


林彦俊仍然是像一阵红色的风吹过来,只是这次红的不只是衣服,还有被不知道什么勒得发红的手腕。他红得凌乱,估计是和哪里的小混混打架了,又或者是整治过程中出了什么问题。


我自然要理解他的苦衷。



今天照片上的人也来了酒吧,我一曲弹毕一边翻着谱子一边看他们,却发现他们也在看我。


我连忙低下头,聚光灯下,手里是一层薄薄的汗。


而且我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酒保的那根棒球棍不见了,换成了一把自动手枪,静静地躺在一个吉他箱里。


我和林彦俊说了这几件事,并且我说,这应该和那几个人有关系。


“枪……”林彦俊若有所思。


“其实我可以一看到他们就告诉你,然后你们就可以把他抓住。”


“我们的目标不在于抓他,他后面有人。我们现在在顺藤摸瓜,就是为了找到后面的主使者。”


“那你跟踪他们是吗?”


“对。我们发现他们每天逛的酒吧是有规律的。这就很有可能他们在进行说明交易,比如说,枪支。所以需要有人观察他们每天在酒吧里里面到底在干什么。”


“摄像头呢?”


“目前的摄像头技术还是拍不清,何况他们走来走去,我们没有精力去调出所有的摄像头进行分析。”


“那你直接天天去泡吧不就行了。只要你把这衣服换了……”


“那群人很敏感,他们现在看到旁边有不认识的人就会起疑。现在安排太晚了。”林彦俊叹了口气,眉头也越皱越紧。


我正在想有没有什么话可以安慰他,却看到那个绿灯就开始闪烁了。他像所有用蓝牙耳机的人一样点头,摇头,做一些根本没有人看到的肢体动作和耳机另一头他的伙伴交流着什么,然后绿色很快就熄灭了。


我坐在旁边从头听到尾,只能听出他们好像马上要去找那个窝点了。


“你们要出动了吗?”

“算是吧。还在定。”林彦俊看着我说,“这要多亏有你我们才能掌握他们的动向。要感谢你。”


我意识到一个好时机终将是来临。


“那你要怎么感谢我?”


“啊?”林彦俊还以为我会说一些客套的场面话,那眼睛都瞪圆了。


“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


“什么?”林彦俊的表情就像我是去自首。


“我们可以做个朋友,”我说,“不是警察和一个被询问的歌手,而是……朋友。”


“……好。”


林彦俊看着我对他笑,也笑了。




(7)



其实当初真的没有想太多,只是因为那个晚上的酒窝让我觉得自己还能了解更多,即使有的东西已经被教导是不能去触碰的。


但我就是不缺这种勇气。


然后我发现我赌对了。他确实又有趣又帅气。他讲得有的没的可能没有他本人觉得的那么好笑,但是很让人放松。我不少时候被他噎到,他便露出奸计得逞的表情并有的时候笑得像个小孩。我们一般会去光线柔和的西餐厅或者港式茶餐厅,去了几次他就知道我的口味然后开始点菜,我负责吃。我真的没想到我们会变得这么熟,我也没想到我可能真的已经被他所吸引。


林彦俊不怎么说他的来历,也不问我的,大多时候我们只是吃。


他用他细长的手指套着塑料袋剥小龙虾,那是一双适合弹琴的手。


“你会唱歌吗?”


“……不怎么唱。”


“你应该去酒吧唱歌,这样就没有人怀疑你的身份了。”我给他空了的玻璃杯里斟上满满的啤酒,夏季气氛融洽的小餐馆总是要用小龙虾和啤酒相配。这只是一个玩笑,但是这种抖机灵的玩笑在任何场合都适合用来调侃。


“哦?”林彦俊明显也是一个有幽默感的人。他说:“那你帮我介绍一下,我明天就去。”


“你要来唱歌,那就是抢我生意了。不过——”我看着玻璃杯里逐渐上升的水位和漂浮起来叮当碰撞的圆形冰块。


“不过?”


“我觉得你唱歌会很好听。”


林彦俊大声笑了,然后不说话看着我。




但是林彦俊是真的有一种让人离不开眼的魔力。我了解他越多,我就越觉得只有我这么了解他,我就越觉得他只有下班后的笑才是真正的他。


而这个笑是只有我可以看见的。


透过他那件不着调的红色风衣和在寒风中站立的拽样,我以为自己能够触摸到他的真心。


我以为……


我了解他越多,我越觉得我是一个了解他的人。我不敢说我是最了解他的人,但我知道我一定是少数几个理解他的人之一。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过那种时候?


就是觉得自己非常了解一个人,但是却发现对方似乎并没有那么想了解你的时候。


就是下意识觉得他对你是特别的,可是理智却来砸你的场告诉你不要瞎想的时候。


可能我现在就处于这种矛盾与不安之中,我的害怕与日剧增。


他们就像飞流而下的湍流,侵蚀我的心。




(8)



和之前的无数次一样我们坐在高楼大厦的车水马龙旁边。是的,我们现在又回到了那个红色残影在五点又三十分出现的日子。


身边的一切以高速流逝,连斜照的夕阳都从那混凝土森林中躲出一条缝来,扫在玻璃桌上又扫到林彦俊低头抿咖啡时微颤的眉毛上。然后转眼又消失不见。



再也没有照进来的光永远失去了呼吸,沉默到静寂的那一面。路灯从远处立交桥的开始亮起,一直到我们身旁那盏灰蒙蒙的路灯也半死不活地发出自己的光芒。


然后林彦俊的咖啡终于喝完了。


我忍不住去看对面的林彦俊。


他真的很好看。


可惜无论怎样今晚是最后一次看。


如果我可以做到,真想就这样从春坐到秋,从夏坐到冬,无论他迟到多久,我都会在这里等待。


可惜的是世事总是不能如愿,可惜的是我这份爱恋总要在今天迎来完结。


可惜的是林彦俊永远不会知道——是的,纵使他知道所有我的一切,他也不会知道我的一切中我故意不让他知道的一切。


那是爱。


可在爱之前,我得表现得正常。


---

华灯初上,浓稠的阴影将一切裹挟。


今天是林彦俊他们要去所谓捣毁窝点的日子。他们已经有了足够多的线索,多到让他们已经知道那些人其实是非法的枪支贩卖商和一群收钱杀人的疯子。


我问了林彦俊三次。


我问他:“你确定你要去吗?”


“我当然要去。”6点钟林彦俊最后一遍回答完,他的眼神已经是带有怀疑的。


“你今天怎么了?。”


他说着就要站起来。


可是——或者说终于,砰地一声他的身子摔在玻璃桌上,已经空了的咖啡杯从盘中滚出从空中径直和大理石抱拥变成碎片。


“林彦俊,你困吗?”


我不敢看他。


没有人回答我。


我凑过去把那个耳机拿下来踩在脚底,白色的碎片里面露出金属的线让整个地板出现一丝的不和谐。卫衣里那个完好无损的糖包已经被我的体温快要融化成糖浆,我也把它从卫衣里扔到地上,我从没有撕开过它。


“如果可以的话,”我说,“如果可以的话,我很想喜欢你,林彦俊。可是——”


我看着他已经闭着的眼。我希望这双眼看到我的时候永远不要是带着不可置信的仇恨与残忍的。


“我只是不希望你去。”



我只是希望他最后一次能够迟到。




(9)



我相信你和我一样很想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


在厂房的屋顶,我站在我哥哥旁边。哦对了,还记得我哥哥长什么样子吗?就是那张照片上最右边的那个男人。


他递给我一把狙击枪:“那个便衣说6点半来?”


我点头,接过枪开始趴下。


“记得别留他的命,他知道太多了。”


我随便说了声好,满脑子都在想刚刚林彦俊晕倒过去的时候到底知不知道是我干的。他躲过了那杯橙汁,但他不知道我的卫衣里从来不会缺蒙汗药。


如果不知道,如果他这次也迟到了,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们还可以相见的呢?


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其实还可以继续这种毫无意义的游戏?


我们其实还可以相约在那个黄昏的咖啡座,聊一些有真有假,有隐瞒也有真诚的话,然后去饭店吃一顿安稳而又亲密的晚餐。


我能够在那几个小时里面忘记自己是谁,忘记自己应该要干什么,只是作为一个努力去爱别人并渴望一些些回报的小歌手。


爱情令人盲目。


你要骂我吗?还是要觉得我傻。


我知道你要骂我活该。


我也觉得我就是活该。


但是到最后的最后,我仍然希望林彦俊能够把我永远当成一个普通的酒吧驻唱,而不是一个隐藏在都市里的恶魔。


再晚一点。


再晚一点。


求求你晚一点来。


求求你,最后一次也能迟到。



(10)



幸好的是林彦俊最终看上去还是迟到了。


我喜欢这次迟到,充满人为的刻板和生硬却给了我继续卑微而又暗地里爱着一个人的勇气。


收起枪我从楼顶走下来,天空在灯的照耀下灰沉沉地像要开始下雨,洗刷下面这片沾满鲜血的罪恶的土地。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枪声在我后面响起。


耳麦里传来不知道谁的怒吼,我转过头,看见那一抹鲜艳的红色从集装箱后面冲出来,熟练地几个动作把试图开枪的我的舅舅抡倒在地。


旁边的人举着枪一边和他周旋一边看向我,我看不清他们在说什么,我只知道于是那抹鲜艳的红色也看向我。


在那一刻我心中的爱突然地就被这种风中翻滚的红色填满,一秒钟之后换成是寂寞与空虚向我袭来。


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做你那个为数不多的朋友中的一个,做一个在酒吧里弹吉他的人。


如果做不到……



我掏出包里的另一把枪,拉开保险,然后对准那抹鲜红。








那这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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