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瞒我瞒（2）
可能会变很长
好像算个互穿
别考据了累了随便了
……
龟速更新
2017-冬
尤长靖做了一个梦。
梦里面他和林彦俊一起走在夜晚的沙滩上。林彦俊牵着他的手，夏日夜晚的白色沙子在月光下反着光，潮水打来又退去，尤长靖的脚浸在水里，又浸在沙里。他的脚踝在海风中被吹拂，让他觉得痒痒的。周围好安静好安静，安静到他们的呼吸和心跳都能在空中会响着。
他对林彦俊说。
“我喜欢你啊。林彦俊”
然后他看见林彦俊回过头来，他身上穿着那套熟悉而又陌生的，他们第一次出道时候那套银色的小西服。那个时候的林彦俊头发是淡淡的银灰，他的眉目中带着笑，然后他说，
“尤长靖，——”
海浪打到礁石上，突然撞击在尤长靖心里。他得世界一下子被嘈杂的水声代替，他听不清林彦俊在说什么。
他好想听清林彦俊一开一合的嘴里在讲什么，可是他看不出，听不见，他牵着的手突然化为泡影，他发现自己在海浪里被淹没，被沉沦。
然后突然天花板硬生生在空中出现，他看见头顶的灯垂下来。面无表情的林彦俊站在他眼前低垂着眼眸。那是林彦俊刚从机场赶回来的时候，他看到尤长靖正在整理行李的背影。
和他说。
“尤长靖，——”
然后客厅突然开始倒塌，一块块的砖瓦从天倾泻下来，把林彦俊和他隔开。
……
“尤长靖——起床。今天要去跑步。”
刚刚噩梦中那个冷冰冰的声音突然变为了温柔而亲密的呢喃。尤长靖以为自己还在做梦，心想自己还真是想什么梦什么。他确实有点怀念当时的那段时光，无忧无虑，也没有什么争吵。
但是他以为这就是一个梦，所以他想听林彦俊多叫叫他名字，他感受到冬日的暖阳照在他露在外面的手臂上。这个床是香蕉宿舍的床，是他和林彦俊当时一起住的小房间。他的头蒙在被子里，然后感觉到林彦俊隔着被子拍他。
“快点起来，不然早饭没了。”
这也是当时林彦俊最喜欢说的一句话。
尤长靖觉得这个梦好真实啊。
等下。
这么真实的梦吗？
尤长靖猛的把盖在头上的被子一甩坐起来，然后看见站在床边梳着头发的林彦俊。
这是五年前的林彦俊。
他穿着一套灰绿色的运动装，然后黑色的顺毛在阳光下面显得在发光，他背对着尤长靖对着镜子心情颇好地唱着歌，让尤长靖整颗心幸福地发紧。
他当初为什么不好好珍惜呢。
他下意识就想去抓住对方的手，可是却迟迟不敢动弹。如果这是一个梦的话，那么最容易醒的就是和梦里的人谈话。所以再让我多看他几秒钟。
即使已经回不到从前。
即使已经不可能回到从前。
当林彦俊哼着歌转回来看尤长靖的时候，手里的梳子直接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整个人都冻住了，只剩一双快要掉出眼眶的黑色眼珠在晃。
林彦俊张着嘴举起一只颤抖着的手指着自己说:
“老天爷啊……”
---
经历过刚刚那次令人无法想象的冷场，尤长靖(27)花了半个小时来说服林彦俊(22)他真的是尤长靖，同时也说服自己他真的是穿越了，还是那种自己穿自己的穿越。他看了看镜子里自己的黑色偏分，可能确实和这个宿舍有点格格不入。再看看自己身上穿的确实是那天从林彦俊家回去时穿的衣服。回了家他就直接躺倒床上，啥都没干，再醒过来就变成了2017。
2017是他们第一章故事的结局和新一章故事的开始，是他们的转折点。那个时候的大家都不知道明年的一档看似平淡无奇的综艺会给他们带来多大的人生转变。
尤长靖用自己五年前的洗漱用品简单洗漱了一下，感觉自己还是恍如身在梦中一样，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
林彦俊从外面敲了门进来了，手里拿着个早餐盒。他看到坐在桌旁的尤长靖又马上移开眼光，看起来还是有点一时间无法消化这个庞大的信息量，连与尤长靖对视都没有过。
“你的早餐。我和他们说你身体不舒服，你先吃吧，我们吃完再想办法。”
“好。”尤长靖乐滋滋地打开眼前的盒子，却忘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真相——当时他吃的是减肥餐！
“呃……就这么点？”尤长靖咬牙切齿。
“就这么点。”林彦俊笑了，“因为‘你’在减肥啊。”
这是尤长靖今天第一次看见林彦俊笑，也是他几个月第一次看见林彦俊笑。很奇妙地说，这也不能作为什么很久之后的第一次。
因为这是接近5年前的林彦俊啊。
他笑的很温柔，两个酒窝明显得要死，眼睛上都要起褶子了。
那个当年也喜欢笑喜欢疯的男孩子，把自己五年后的酒窝都奉献给了摄像机，而没奉献给自己。
是了，也不能怪他。
毕竟笑与苦痛平衡，一个人总是不能只占用一方。
差别是他把哪方贡献给谁。
“可是我现在又不胖。”
“你确实不胖……尤长靖，你真的有在越来越好看。”林彦俊把这个尤长靖从头盯到脚，然后再从脚盯到头。
尤长靖也很久没有被这样盯过了。虽然这句话听上去有点奇怪。他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小四岁的林彦俊也笑了:“你这样说，那个现在的我是要会难过的啦？”
“你就是他，他难过什么。”
尤长靖觉得这样也有道理，再看看眼前的饭，心想不吃白不吃。况且，香蕉的减肥餐还是比较好吃的。
相比在nine percent来说。
2017年的林彦俊当然不会知道有什么nine percent的存在，当时他们连偶像练习生都没有确定能正式参加。2017年的他们只不过是两个小小的练习生，努力在拥挤的上海闯出自己的一个个小天地。微博上有一个新粉丝都激动不已，开的直播有几百个人就觉得自己很厉害。整天打打闹闹，练习虽然辛苦，但是有同伴在一起，就很快乐。
就是这种单纯的快乐一开始支撑着他们。
可是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不再拥有这种单纯的快乐，从四面八方飞来的赞美与唾骂将他们团团包围，人总是要染上社会的习气。不知什么时候回头，才发现自己的初心早就成了在自己人生中已经丢弃的一张废纸，连飘进废纸箱的能力都没有，只能靠随风飘扬，偶尔被拿到就出来飘几下。
说什么坚持初心。
三年都没做到。
“林彦俊，我想去以前练习室看看。”
“是现在练习室。”林彦俊纠正他，然后盯着他的头发和衣服，“你这样怎么出去？”
“没事，我拿点衣服伪装一下就好啦”
十几分钟，尤长靖从更衣室里面走出来，全副武装，带着超大的白色绒线帽把整个头发全部盖住，纯黑的口罩又把鼻子和下巴都包裹在内，宽大的卫衣和运动裤给尤长靖现在纤细的身体白添了几分臃肿，从上到下只堪堪露出了一双眼睛。
尤长靖凭着自己的记忆打开衣柜，果然后面有一面一尘不染的全身镜，他在镜子前面转了几圈，觉得自己的伪装已经非常完美。
“怎么样？”尤长靖沉迷于自己扮自己的游戏里。
“还好，差不多，反正你也没有长高的。”
“闭嘴好吗”尤长靖朝着镜子里的林彦俊瞪了一眼，“我这个时候是真的还不够瘦，衣服现在穿上去宽宽落落的。”
林彦俊从后面走过来，然后伸出了手放在尤长靖耳朵后面。
“你眼睛没变。”
然后他骨节分明的大手迎上来帮尤长靖调节口罩的位置。尤长靖整个人被环在林彦俊胸前，他耳廓位置传来林彦俊呼吸时候平稳又有点颤抖的气流，暖暖地击在他的耳朵旁。还有那温柔又敏感的指尖在他脸颊上划过，让他直接红了耳朵，还让他久违地有点紧张和心动。
谈了五年多恋爱还不如一年多的时候甜。
尤长靖苦笑。
他们的恋情是在五年前就开始的。如果按照现在来说，则是开始了刚刚一年不到。已经不记得这段漫长而又绵延的恋情从何而起，只知道他们那个时候真的可以很幸福。
他记得林彦俊每次在聚餐时都警告自己不要吃多，但是开了饭他又是最主动告诉自己哪道菜好吃那道菜不好吃的人。吃完了林彦俊又会数落尤长靖一会儿——一小会儿，然后在尤长靖的笑里面缴械投降。隔了几天他又会拉着尤长靖去跑步，尤长靖跑不动了他就给自己讲冷笑话。
可是冷笑话如果好笑，尤长靖就会笑得肚子疼跑不动;如果笑话不好笑，冷到爆炸的空气会直接在尤长靖的热情上面泼上一盆冷水。所以尤长靖真的不懂林彦俊讲冷笑话是想干什么。
但是他愿意讲，尤长靖就是愿意听的。
他记得自己问林彦俊:“你是不是要用冷笑话出道？成为第一个冷笑话偶像？”
“是啊。”林彦俊认真的说。他的步伐仍然轻快而有力，滑落的汗水用额头上一路下滑到手臂，然后纷纷扬扬地落下。他的眼神直直地看着前方，跨过前面那道雪白色的墙直直地看向前方。
尤长靖便也不说话，重新提起自己疲惫的步伐。那个时候他就觉得林彦俊一定会出道的。
---
“尤长靖？你在干什么”一旁林彦俊早就抽回了手站在一旁，看着尤长靖呆呆地站在镜子前面一动不动，也觉得有点奇怪。
“尤长靖？”
尤长靖还沉浸在自己的万千思绪里面，他似乎听到了林彦俊的声音，然后呆滞地把头望过去看。那双露在外面的黑色眸子似乎是越过了林彦俊看向远方，尤长靖准确地来说是在怀念自己的未来——怀念自己的未来，听起来很可笑。
在那一瞬间，在那个阳光明媚的2017年11月的上午，26岁的尤长靖内心产生了一种可怕又自私的愿望。
想要把这种过去当做未来来好好珍惜，然后把过去的未来永远埋葬在宇宙的另一个再也无法到达的角落。想要再重新感受一般恋爱的温度，想要——
“尤长靖，”他听见林彦俊的声音在朝他靠近，他的口罩被一下子就揭掉了，然后——他被吻了。
二十出头的青年内心火热又带有深深的爱恋，唇齿相碰的甜美气息让尤长靖闭上了眼享受这一切，他甚至主动将手臂攀上身前这个人宽大的背，伸出自己的舌头在林彦俊的口腔里肆意翻搅，林彦俊也把他搂得更紧。他们相吻，然后到了实在肺中缺少氧气时再堪堪分开，互相看着对方渴求着更多的眼神，然后再一次吻在一起。
尤长靖觉得自己幸福得过分。
整个世界变成一座洋溢着棉花糖甜腻的城堡，他就处在那气味粘稠的飓风眼上，被紧紧地缠绕住动弹不得。他闭着眼享受着周围的一切，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一切都是那么清晰，一切也都是那么遥远。他紧紧地扣住林彦俊的背，恨不得这个吻能够到达天荒地老。
他在这个绵长而又深邃的深吻里想到林彦俊第一次吻他也是在同样的这个地点，那次的吻小心翼翼带有试探性，之后却又迅速地席卷为暴风骤雨。
他脑海里勾勒出了林彦俊那时有些害羞地凑过来，然后抬起头来的时候笑的又是青涩与害羞的模样，他的手浮在自己额前， 帮自己梳理着蓬松而又卷翘的刘海。一切都是那么正常，一切都是那么水到渠成。
他听见林彦俊说：“尤长靖，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喜欢啊。他在心里喊。
喜欢啊。可是他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他自以为傲的歌喉在那一个瞬间选择了沉默，把手足无措的尤长靖留在林彦俊的面前。
他看见林彦俊的脸色一点点的沉下去，看见周围的景色从香蕉楼下那盏拐角处的路灯，变幻到廊坊舞台上绚丽的七彩灯光，变幻到洛杉矶的街头，北京的小胡同，广州的早茶店，新加坡的鱼尾狮像，变幻到自己的老家门口，然后一瞬间闪过的是咖啡在自己运动衫下留下的水渍，最后定格在昏暗而又压抑的公寓楼。
昏暗而又压抑的公寓楼。
里面站的的是看到林彦俊回来以后茫然无措却要故作淡定的自己，和看到自己的行动时同样茫然无措却假装淡定的林彦俊。
“你想和我分手的话，我们就分手吧。”
林彦俊冷冷地抬起头看他。
他的心一下子坠到深不见底的山谷下，仿佛有人使劲掐住了他的咽喉，他的呼吸几乎停滞，整个身体仿佛在深海中沉沦。
快点逃。
“砰”地一声巨响，尤长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看见自己的手保持着向前推开的姿势，然后视线前方是堪堪在门前站稳身子正歪着头一脸莫名其妙看着自己的林彦俊。
22岁的林彦俊。
他说：“尤长靖，你……没事吧？”
“没事，我，我只是有点不习惯……”
尤长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感觉自己的喉咙生疼，手也止不住的颤抖。
他把手藏在长长的卫衣袖子里。
“你的吻技有变好。”林彦俊笑了，他把尤长靖的拒绝当做是他还不熟悉这里环境的证明。
“你就没想过我们可能已经分手了？”尤长靖低声说。
“你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林彦俊问。
尤长靖不敢抬头，他听得出面前这个少年心中大部分的乐观与自信，以及不可被忽略不计的阴霾与不安。他开始慌了。他就不应该说这句话。更严重一点，他就不应该把林彦俊推开。林彦俊也是人，他会怀疑，他会观察尤长靖的表情，自己瞒不住他的。
“你觉得呢？林彦俊，你觉得你会和我分手吗？”
“不会。”
“那就好啦~”尤长靖再次抬起头，露出的是一个他自认为最符合自己23岁那时的微笑，他认为他自己是有在真心笑着的，因为他把2021年从自己的心里全部掏了出去扔掉，然后把2017年的故事放大，又放大，把自己塞得满满的。
“林彦俊你真的很好骗啦，我怎么可能和你分手”
那一瞬间，他打赌他看到林彦俊眼里的阴霾一扫而空。
然后他听见自己在心里说对不起。
他早已分不清自己对不起的到底是谁，也不在乎对方是否会接受他的道歉。
他只是累了，倦了，他想回忆，他想停下，他不想再去面对。
尤长靖接过林彦俊递给他的，刚刚被扯下来的口罩，随手扔在地上，然后这次主动献上自己的唇。
评论(19)